第九章 Promised Land (I)

( 巴林德醫院)

巴林德醫院內紛紛嚷嚷,不若平常的寧靜。
員工休息中所有人圍繞著剛貼出來的公告,不安的討論聲此起彼落騷動著。
上面寫到醫院被安樂鄉收購,將改建成更進步的科技病院,院內人員也將大改革,會各別商談安排去向,並公布了會談時間表。

每個人都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突如其來的巨變讓他們無所適從,病院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連病人都感受到了。
有人被介紹到歐陸大城市福利更好的醫院,也有人即將失業,對桂妮來說其實怎麼樣都無所謂,她只想做好自己現在該做的事,
但這個世界只是不斷催促他們前進,一點都不想讓他們停下腳步。
提早結束手邊的工作,桂妮來到院長室。


「歐康納太太得到安樂鄉的邀請函了,她指名要妳當她的隨行看護」
歐康納太太是巴林德醫院的大股東,也是促成安樂鄉收購案的一大推手,這結果完全不意外,幾乎讓人覺得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了。
原來安樂鄉也是可以收買的,桂妮不免覺得有點莞爾,但其實歐康納是個好人,完全沒有有錢老太太的架子,她以前就時常指定桂妮看護,
桂妮也覺得受寵若驚,她從不覺得自己特別優秀。
「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院長激動的說,似乎非常羨慕,但也是真心為她高興。
「非常謝謝你,但容我拒絕。」
「什麼!很多人搶破頭都想進去耶!」
院長似乎沒預料到她會一口回絕,震驚之情完全寫在臉上。
「我原本就沒有想去安樂鄉,這個心意一直沒有變。」
「妳再多考慮一下吧!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妳現在覺得自己還年輕,但你總有一天也會老的啊,妳男朋友也可以一起去,這樣你們的未來就不用愁了。桂妮妳是個很優秀的人,妳要去哪裡就職一定都沒問題我也會幫妳寫推薦信,但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妳再好好考慮一下好嗎。」
院長說什麼都不願意在紙上寫上拒絕,好說歹說的勸她,最後幾乎是強硬的要她再考慮一下的推出辦公室。
「唉……」
離開院長室,桂妮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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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grund)

「開什麼玩笑!」
那個名字瞬間激起了歐帝斯的怒氣,到底是誰敢在他面前妄稱是世界軸的推動者,而且恰恰是使用他所熟悉的名字。裘努斯沒有作聲,只是讓它繼續說,

「希望你們不要覺得冒犯,我希望跟你們當面談談,如此你們必定會理解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兩周之後我們將會對妖精鄉進行總攻擊,在此之前
我希望邀請你們實地到安樂鄉來看看,請務必連上網路與我直接聯繫,我衷心期待你們的光臨。」

「預錄內容到此為止,若需要重新播放請點螢幕兩下。」

AI的由電腦模擬的聲音毫無情緒起伏,只是精準的發出每個聲音,無法聽出其背後的真意。不是活生生的生命,只是一台電腦,只能由既有資料、依照既定程序演算,原本應該是能夠被預料的才對。然而實際上卻是他們的行動完全被預料,卻永遠無法猜到對方的下一步。一切才剛要開始,但或許馬上就要結束了,他們只能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
西比爾忍不住出聲,
「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
裘努斯問歐帝斯,但對方沒有回話,他再用暱稱叫了一次,
「帝斯?」
歐帝斯這才回神,用力呼吸了一氣,然後重重的吐出來,似乎終於把心情調適過來。
「無論如何先通知奧伯龍吧。」
裘努斯將手機放回包裝盒,用膠帶封好之後再用麥克筆在上面畫上了封閉的魔法陣,確保他不會自己連上線
「沒看過的法陣呢。是你獨創的嗎?」西比爾將頭湊過去,裘努斯現場畫法陣可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不算是,只是改良過專門針對電磁波的,雖然傳統的應該也有用不過還是保險一點,帶回去再連線吧。」
隨著新科技的普及,針對電磁波與輻射的魔法也是這十幾年才開始發展起來,原本他們從沒想過會有這種需求,
現在卻已經要開始擔心跟不上科技速度了,想想也是覺得五味雜成。


「安樂鄉進行了新一批的收購案,內容包括數十間私人醫院與數個北海島嶼,同時也公布了預計在未來三十年內將重心完全轉移到新伊甸,安樂鄉已經擁有歐亞大陸五分之一以上的土地,若重心轉移對未來最造成甚麼影響受到各界的關注,各國……」
各個媒體平台的頭條都播送著安樂鄉的最近訊息,聽完留言原本打算馬上打回去布倫丹也忍不住點開新聞觀看,
「啊,領到了嗎。」
注意到他們終於走出來,布倫丹放下手機打招呼,才注意到他們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但一看到布倫丹卻又馬上換上微笑,似乎不想讓他操心。
「讓你久等了。」走在最前的裘努斯說,聲音中幾乎聽不出異樣。
「不會,我本來想打電話結果看起手機來了……」
「安樂鄉……」
裘努斯眼尖的看到他按下暫停的螢幕畫面,停格的正是安樂鄉的新聞,
「真是讓人搞不懂想幹什麼呢。」
布倫丹隨口說,裘努斯也隨口問了一句。
「你對安樂鄉沒有興趣嗎?」
「說有沒有嘛,其實就跟大家一樣還是會好奇吧,但我跟桂妮都不是很相信有這麼好的事,不過……」
「怎麼了?」
「沒甚麼……我也不知道,真的有的話也是很好啦。」
他其實想說的是,如果沒有選擇的話他或許還是會考慮,畢竟已經別無選擇。身邊也不乏追求進入安樂鄉的朋友,他也不想直接否定他們的夢想。但他沒有提起桂妮異常的留言,平常的桂妮應該不會說出種話的,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吧,會跟剛剛新聞提到的醫院收購有關嗎?無論如何他想先親自跟桂妮談談。
「話說回來,如果人類都移民外太空的話,妖精跟精靈們會怎麼樣呢?」
想著想著,布倫丹想起了昨天才認識的妖精們不禁好奇起來。
「他們應該會很開心吧,討厭的人類終於不在了……不過現在就不好說了。」
西比爾不假思索的回答被裘努斯瞪了一眼,似乎暗示他說太多了。
「如果移民外星的代價是把地球資源全部破壞消耗殆盡,那他們可就一點都不開心了……」
西比爾抗議似的接著說,似乎是想說他才沒有亂說,
「他們不是也有自己的世界嗎。」
布倫丹不解的問。
「妖精跟精靈與神族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們並不是被更高等的存在創造出來,而是從自然而生的,雖然他們有自己的世界,但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地球的摺疊空間,他們也住在地球之上,只是人眼無法看到也無法進入。」
剛剛一直在後面若有所思的歐帝斯終於也加入話題,然後接著說
「換句話說他們無法離開原生地,或者說從沒有試過離開原生地,也沒有人知道如果精靈離開了地球會發生什麼事。」

「不過話說回來,也根本就沒有證據人類可以在外星球生活吧,第一批飛船根本就還沒有飛到阿,就算有氧氣跟水氣候也符合,人類真的能在別的星球長期生活嗎。」西比爾繼續發表意見。
「我也這樣覺得呢,畢竟植物都會挑主壤了,何況是人……」布倫丹接著說,對於自己把人比做植物的說法突然有點沒自信而安靜下來。
「 哈哈哈,我覺得這個比喻很不錯呢。」西比爾拍拍他的肩膀,
「人類是很頑強而且會進化的,不論安樂鄉的話其實我倒是挺看好星際移民的,不過可能要花上好幾個世紀才能真正達成。」
裘努斯給出了不同的意見,畢竟龍族就是移居世界的例子,只要達成生存條件,或許剛開始不適應,但總有一天可以進化完成的吧,他不希望地球上的生命全部都隨之消逝,覺得有能夠有生命之處都應該嘗試。
「總之先回去再說吧。」


回程換成歐帝斯開車,裘努斯則是一直在用手機打字,似乎有緊急的事情。不過布倫丹也沒有閒著,他不斷的嘗試打電話跟發訊息給桂妮,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還是打不通嗎?」看到布倫丹一臉凝重的樣子,西比爾問。
「嗯……好奇怪……」布倫丹看著遲遲未讀的訊息,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那個……雖然有點突然,我還是很擔心想先回去一趟,離這邊最近的機場是哪裡?」
詛咒的事情雖然重要,但還有十年的時間,布倫丹當機立斷做出決定,他要先回去找桂妮。
歐帝斯在路邊把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車內突然一片死寂,沒有人開口說話,裘努斯也放下手中的機械,看著駕駛座上的人,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
歐帝斯終於轉過身來打破那令人窒息的寧靜。
「你確定嗎?你來這裡還不到24個小時。」
「是的,我必須要去找桂妮才行。」
布倫丹自己也知道這非常突然而且或許有些無禮,但他還是堅定的說,因為對他來說沒有比桂妮更重要的事了。
「我知道了,我幫你安排吧,最晚應該傍晚一定可以出發。」
歐帝斯似乎小聲嘆了一口氣,但不打算再攔阻他。
「不用麻煩啦,只要告訴我地址……」
「雖然誇下海口,但我都還沒有真正幫到你,至少這點事讓我來打點吧。」
歐帝斯打斷了他,他也同樣心意已決,無論是什麼事他都會幫到底。
「交給他們吧,這裡的交通沒有想像的容易喔,不熟的人大慨三天連機場都到不了,你就不要客氣了。」
西比爾在一旁插嘴,跟著說服布倫丹,
「那就麻煩你們了。」
布倫丹不再堅持,裘努斯也在一旁點頭,歐帝斯轉身再度發動車子將車開回黑堡。


木偶們早已幫布倫丹把行李收拾好,布倫丹只需要確定有沒有遺漏。歐帝斯、裘努斯跟西比爾都來到客房與他道別。
歐帝斯手中提著從至福之島帶回來的籃子,裡面裝滿水果、果醬、蜂蜜跟一瓶有著蛋白石光澤液體的玻璃瓶。
「妮妙幫你準備的份可別辜負了。另外還有我們自製的果醬跟蜂蜜,這瓶是至福之島的酒泉,是喝了不會醉的精靈仙饌。」
「謝謝你,太豐盛了。」
布倫丹接過籃子,比他預想中還沉的多,他用雙手環抱住都還有些吃力,只能先放到一邊。
「放心,會有人一路送你回家的,不用擔心拿不動。」
「您真的太客氣了。」
「都是些小事而已。需要任何幫助隨時都可以找我們。」
歐帝斯緊緊握著布倫丹的手,布倫丹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誠的不捨。
「很可惜你來德國卻沒品嘗到啤酒,就留待下次吧,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在歐帝斯放開手之後,裘努斯過來接著說,
「好的,一定!」
「畢竟這裡是我家,可不能讓你空手而歸,就讓我送你一個護身符吧。」
裘努斯舉起左手,掌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光圈漂浮著,接著它飛到布倫丹的額頭上。布倫丹雖然有感覺到眼前一陣白光,但真正接觸時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這會保佑你平安。」
「謝謝……」
布倫丹有些遲疑地說,畢竟是他第一次收到這種禮物,他不知道該不該伸手摸,但鏡中的額頭上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你也是」
西比爾與他握手道別,至今所有的奇遇都是從遇到他之後開始的,布倫丹回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直到他搭上來接他的轎車,逐漸遠離這座魔法城堡,他都還無法相信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後照鏡中西比爾在車後大力的揮手,直到車子開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車燈消失在樹林之中,歐帝斯忍不住說。
歐帝斯並不希望他離開,他說不出那是甚麼預感,但是他也明白對布倫丹來說桂妮的事是優先於一切的,沒有甚麼應該阻止他,
他或許只是對自己的無用感到失落。
「或許先這樣也好吧……」
裘努斯回答,其實他也不知道,雖然他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但正因為如此,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彼此又是否真的能活到那時,這種感覺讓他十分鬱悶。
「好了,來辦正事吧。」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轉變心情,裘努斯接著說,
「我聯絡了幾個信任而且立場鮮明的魔法師明天過來,在此之前……」
「要上網了嗎。」
西比爾興奮的說。
「恩,讓我們跟那位AI聊聊天吧。」